自然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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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从能力觉醒的时候开始，随着力量逐渐强大，哨兵和向导们将能够进入自己的精神图景，一个直接将心灵具现化的世界。游戏第一次进入精神图景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没有睡醒——这个小小的、看起来却十分温馨的房间，是他作为一个普通人时所拥有的容身之处。

十六岁的武藤游戏兴高采烈地从床上蹦下来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地板上像是铺着一层看不见的棉花，松软的触觉让他意识到自己正光着脚，身上穿着儿时那身稍显幼稚的淡蓝色睡衣。

真的不是在做梦吧……

作为同期里不怎么起眼的存在，游戏还没有听说年龄相仿的哨兵或者向导在成年前就能进入自己的精神图景，这让他对现状感到困惑。通常来说，他们的图景此时还没有定型，大多是随时变化或者自卫意识极强的，而不是这样让人安心到困倦的场景。

做梦是不会梦到没有见过的人吧？

有个声音回答了他。

游戏顺着声音的方向抬起头，在正对着天窗的墙壁上，有一扇他此时才注意到的门。

门紧闭着，游戏试着按了按门把，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他努力了几次，最后沮丧地坐在门口，还顺手从地板上拽了只抱枕抱进怀里。

你是谁？游戏问。

门外的声音沉默着，似乎在等待他自己找到答案。

我应该知道的，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令人安宁的幻象在顷刻间崩塌，在一片废墟之下，被锁链束缚着的黑金色暴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武藤游戏从梦境中陡然醒来。

 

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腔，在盯着山洞顶发呆了片刻之后，他的意识像是终于浮出水面般清明了起来。关于精神向导的事情，他还是骗了伊西斯，精神向导并没有拒绝他的召唤，恰恰相反，是他擅自把那个暴躁的家伙锁了起来。

海马没有醒，天色也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在这种时候赶路不是明智的选择，所以游戏不急着喊海马起床，老实说，对方难得能够安心休息的样子其实相当少见。向导挣扎着坐起来，感觉浑身上下像是被打散了又组装起来一样，抗争了一会游戏便放弃抵抗躺了回去，即使缩在保温毯里，他也没有感到半点温暖，反倒是寒意透过织物丝丝渗透进骨血一般。

游戏闭上眼无奈地笑了笑：“是我不好，我道歉……但是这样我会很困扰的。”

而回应他的，只有锁链隐约磕碰发出的金属回声。

 

万幸的是哨兵和向导天然的生理区别让海马并没有察觉到早前发生过什么事，哨兵的情绪保持着一贯的高昂，作为队友来说是相当可靠的。补了觉的游戏也比起第一次醒来时状态好了不少，至少能够做到表面上让海马看不出破绽。

只要穿过峡谷，他们就能够在今天落日之前抵达旧童实野基地的边界，那个大约50年前遭到废弃的基地据说是被大量的变种生物所侵略而不再适宜人类生存。而这还不会是他们要面对的最糟糕的问题。随着严寒期的临近，暴风雪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游戏甚至怀疑，如果他们不加快速度赶路，没准在抵达旧童实野基地的补给点之前就被冻死在半路了。补给点的坐标是十代和游星搞来的，那两个天赋异禀的后辈已经逐渐变得可靠起来。

即使经过训练的向导体能几乎可以和低一级别的哨兵媲美，游戏依然开始在逐渐恶劣的环境下感到了压力，由于操作手腕上的微型定位装置而裸露在低温环境下的指尖僵硬得无法曲直。他不明显地皱着眉头，频繁地向冻红的指尖呵气，隐藏在金色刘海后的耳朵尖也一片通红，尽管如此游戏和海马也没有交谈。

一直纠缠着他们的裂肠者和其他小型生物逐渐隐去了踪迹，除了风雪的啸声之外，静得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很快那细微的声响也被逐渐加大的风力所掩盖。海马下意识地走在了游戏的正前方，连哨兵都感到苦恼的狂风裹挟着冰晶扑面而来，几乎像是无数细小的刀刃划过，但海马很清楚，如果不是被自己遮挡在身后的向导维持着五感协调，仅仅是风声就会令哨兵的感官失去控制。

耳麦里的机械音提示着他们距离峡谷的隘口还有不到50米的距离，积雪在坡度逐渐降低的地方深了起来，每走一步就要跨过半人高的沼泽般艰难，游戏突然庆幸自己在这几年长高了不少，按照他青春期惨不忍睹的身高，大概此刻已经快要被积雪没到胸口。海马君倒是一直这么高呢，青年微微眯起眼，望向那个渐渐靠近一片白茫中的背影。

像是对一瞬间分神的报复，精神向导在灵魂深处发出愤怒的咆哮。被束缚着的黑金色暴龙的挣扎收紧了无数缠绕着的锁链，如同从四面八方勒紧游戏的心脏。

心脏脱力的瞬间，向导单膝跪倒在雪地上。

“游戏——！”几乎在同时，海马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他猛地回头，不过几秒的时间向导的身体就快要被大雪覆盖，而游戏的脸色却是异常的潮红。海马不得已召唤出了青眼——在这种时候召唤精神向导，即使强大如他也感到了一丝勉强。青眼白龙收起巨大的龙翼，将两人笼罩在其中，多少减弱了一些暴风雪的影响。

游戏很快在白龙的庇护下站了起来，向导半睁着的紫色眼睛里闪烁着无法聚焦的虚弱，但精神连接依旧温柔而坚定。

“我没事，海马君。”他晃了晃头，暗红色的发梢上抖落了一小片积雪。

“你这家伙！！”海马觉得有些恼火，他可以肯定游戏一定隐瞒了什么。

该死的，如果这家伙拖了他的后腿，他……也不能在这里把这个认识了10年的向导扔下。这就是塔里那帮老家伙打的好主意，在这种极端环境里，再强大的哨兵也无法单人作战，换成以往海马濑人绝对不会对一个随时可能出状况的向导心软，但在这里除非他有心寻死，不然离开向导他的感官很快就会因为过度敏感而崩溃。

海马向自己的精神向导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龙翼，白龙发出温顺的低鸣，逐渐消失在风雪之中。哨兵转过身，毫不犹豫地踏着积雪向前，凭借着依旧稳定的精神连接，他知道游戏已经跟了上来。

又或者……他还可以给自己另一个没有扔下武藤游戏的解释。

他相信游戏。就算这个家伙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但却从来没有被打倒过。

 

穿越隘口的瞬间，两人的视线突然被漫无边际的白色所覆盖。

“……”即使镇定如海马，此时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晚一步走出峡谷坡道的游戏从海马的身后探出头，面对着眼前的场景也感到了同样的困惑。

“坐标显示我们应该已经抵达旧童实野基地的边境了……但是……”游戏再次确认了微型定位装置里的信号，代表他们位置的蓝色光标因为进入了目标区域而变为警示的红色，可在他们眼前，除了一望无垠的白色平原以外。

什么都没有。

城市也好，废墟也好，人类生存过的痕迹也好，在漫天大雪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tbc